第121章 被遺忘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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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被遺忘的名字
芙洛拉大酒店裏一片祥和, 一樓西側是寬敞的自助餐廳，東側則是宴會廳。目前大多數正聚集在自助餐廳中，享受著各色各樣的美食。
楚年跟以斯帖詢問了拍賣會場在哪裏, 卻收獲了服務員們異樣的眼神, 和意味深長的沈默, 最終只示意他們進自助餐廳靜候。
他們只得在自助餐廳中徘徊。楚年嘴饞，拿了幾塊小蛋糕吃，以斯帖則啃了個羊腿。
“擦擦油。”楚年小聲提醒, “別被他們發現咱是窮鬼。”
以斯帖只得學著其他人的樣子，用刀叉往下割羊腿上的肉, 一臉的不耐煩：“拍賣會場應該是在地下, 這裏的客人得有一多半都是沖著拍賣會來的。我調查到的情報不多, 他們心照不宣地把拍賣會的事隱瞞得很好。”
楚年托腮看著周遭形形色色的人：“師父，如果有朝一日你能離開罅間, 你打算做什麽？”
以斯帖一怔，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我沒考慮過這件事。說實在的，我不覺得我能離開這裏。”
楚年頓時哈了一聲：“我還以為你很相信我呢！”
以斯帖遲疑地搖了下頭：“我信任你, 和我覺得自己能離開這裏, 不是一回事。”
楚年不悅地瞪著他：“撤回, 我不喜聽這話。”
以斯帖哼笑一聲，用餐巾擦了擦嘴, 似有所感地回頭看向了身後，只見一穿著暗灰色西裝的男人舉著酒杯前來，與他們禮貌地問好：“你好先生，我叫本.威特力。很高興見到你。”
以斯帖沈著臉站起身來, 與他握了握手。
男子微笑著看向了楚年，向她擡了下酒杯。楚年有些楞神,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自稱為“本.威特力”的男人，難道說他是來結識“權貴”的？
然而等男子離去，以斯帖突然回身對她附耳說道：“拍賣會可以進場了，跟緊我。”
說著他攤開手，掌心中赫然露出了一枚金制的樹葉飾品，上面刻著一行小字：
“特等席”
這個是分配座位的入場券？楚年心想這拍賣會可真是麻煩，連分配座位都偷偷摸摸。而且……
“鴻門宴，實錘了。”楚年勾住了以斯帖的胳膊，“去還是不去？”
以斯帖看著手中的金樹葉，語氣平靜如初：“莫裏不是算過了嗎，沒什麽問題。”
說著他想向前走，卻被楚年拉了回來。楚年勾著他的胳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語氣雖堅定但尾音微微有些顫抖：“師父，可不敢拿命開玩笑。”
以斯帖努力抽出胳膊，彈了她一個腦瓜崩：“我是那種很容易死的人嗎？來都來了，別廢話了。”
“來都來了”對於曜國人而言等同於魔咒，它能激發出心底隱藏最深的不甘。於是楚年耷拉著腦袋跟在以斯帖身後一起走向了自助餐廳北側的大門。
打開大門後是一條走廊，而走廊盡頭則是一紅色的實木門。
他們小心謹慎地走了過去，紅木門兩側站著兩位戴著面具的侍者，對他們微微點頭示意後，做了個“請”的手勢。紅木門當即緩緩敞開，裏面是一很明亮的小房間，沒有窗戶，目測只有二十平方米左右，而正對著門的墻壁上懸掛著一幅油畫，上面畫著一棵金黃色的樹，樹葉飄落，像是秋景。
楚年下意識地攥住了以斯帖的手，與他一並踏入房間。紅木門又漸漸閉合，一瞬間隔絕了所有外界聲音。
她環顧四周，想看看這裏有沒有監控攝像頭。然而下一剎，一股失重感猝然襲來，她向後一趔趄，手中一空。以斯帖竟在她身側消失了！
咕咚一聲，楚年坐進了一柔軟的物體中，意識短暫地斷線了幾秒，等她回過神來，眼前的場景已然轉換。
她正身處一幽暗的包廂中，面前是一方茶幾，茶幾上擺著兩瓶紅酒和一個紅酒杯，還有一碟果盤。屁股下則是紅絲絨沙發，沙發扶手為金色，雕刻著與那枚金色樹葉相近的圖案。身後的墻壁附近有兩個提燈形狀的照明物飄浮在空中，上下無規則地緩緩移動著。
外面依稀傳來了模糊不清的喧鬧聲，楚年茫然地站起身來，拉開了隔斷了包廂的紅色的“幕布”。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露天走廊，有數不清的戴著面具的人來回行走著。前方則是護欄，護欄扶手還被包上了紅絲絨，倒是與沙發配了一套。
楚年遲疑地走了過去，撫著扶手看向下方。一樓是一寬敞的大廳，大廳地板中央的圖案有些眼熟，卻想不起在哪看過。那圖案中間是一枚六芒星，被呈弧線的兩根橄欖枝托著，而圖案的最外圍被黑色的圓圈包了起來。
從哪裏看見過這個圖案……從哪裏……
突然，她的腦海中閃現過幾個畫面，一個是幽暗又空蕩的房間裏，她似乎躺在某人的懷裏，面朝上看見了天花板上印著的相似的圖案。
那懷抱原本很溫暖，但很快被奪走了。隨後是一聲槍響，有人在歡呼，喊著她聽不懂的祝詞。有人在哭泣，但聲音很快就弱了下去。
又有人抱起了她，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覺得他的眼神冷冰冰的，透著股厭惡，而她伸出手抓了抓，一股悲傷沒緣由地席卷了心臟……
楚年在昏昏沈沈間突然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下意識地抓住了護欄。這時正前方突然亮起了一道光束，她艱難地擡起頭，這才發現正前方的墻壁是一巨大的屏幕，上面先是如電影開頭般閃過了一道道特效鏡頭，最後定格在黑色的荊棘以及薔薇圖片上。
“女士們先生們，拍賣會即將開場，為了您的安全，請您回到座位上，靜候好戲開場！”
好戲開場？楚年昏昏沈沈不知所措，她看向兩側，發現那群戴著面具的賓客都一一回到了包廂中。於是她也努力回過身向後走，卻在拉開幕布的一瞬間，被一股強大的吸引力死死捉住，攸地飛了起來。
屏幕的白光驟然變得更加強烈，她驚慌地掙紮了幾下，就失去了意識。
雪花似的光點在她眼前閃爍，她像是也變成了這堆雪點中的一員，在熒屏上跳躍著，忽明忽現，吵鬧如失去信號的老舊電視機。
“我們的……孩子……”
有人在她耳邊輕聲低語，聲音溫柔，有些許曜國南方的口音，像是暖烘烘的陽光撓在了她的心上。
“叫什麽名字……真是的……你還沒有給她起名字呢……”
“囡囡……你要……健康地長大……”
“囡囡喲……”
囡囡……楚年迷迷糊糊地想，她好像很早之前就聽見過這聲音。
是誰來著？是誰溫柔地抱著她，喊她的小名？
是誰……
啊對了……
“囡囡……我們的孩子……”
楚年伸出手，抓了抓，掌心裏好像握住了一人的手指，粗糙得，帶著些許薄繭。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小小的錯誤。她在覺醒之初，回憶起的那聲“nian”，其實是“nan”。
囡囡，曾經有人喚她囡囡。
楚年忽然有些委屈，像是終於找到了安心處，迫不及待地想發洩出來。
於是她張開嘴，發出了一道稚嫩如嬰孩的哭聲。眼前晃動的黑影漸漸變得清晰，她看見了一位美麗的婦人。婦人有著與她如出一轍的黑色的眸子，披肩發垂至她的面頰。她的眼中盛著淚，像是被打碎的熒光，隱去了痛楚，染上了寵溺。
“啊啊……”楚年發不出聲音，她好像變成了牙牙學語的嬰孩，伸出小手輕輕摸了摸婦人的面頰。
可她的手中空無一物，感受不到任何觸感。婦人笑了，眼眉彎彎的，輕輕吻了她的臉蛋，然後將她放入了搖籃中。
搖籃晃啊晃，懸掛在搖籃上方的風鈴叮當作響。她伸手去抓，餘光中看見婦人轉身離去，不由急了，拍打起了欄桿。
楚年想起婦人是誰了，有一個詞於她而言幾近陌生，可每每喚出，都如一根刺攪弄著她的心脈，讓她幾乎落下淚來。
“ma……ma……”
……
以斯帖回過神來時，已身處一空蕩且昏暗的房間中。房間中沒有點燈，正前方則是一道玻璃墻，透過玻璃墻能看見懸掛在會場半空中的屏幕正放映著奇怪的“影片”，影片中是一嬰兒在黑漆漆的屋子裏發出咿咿呀呀的無含義的聲調。
他環視四周，沒有看見楚年的身影，心臟頓如安了個起搏器，狂跳到血液倒流。
出事了，可他沒想到是楚年出事了。這跟他探聽到的不一樣，怎麽會……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低頭看向手裏的金樹葉，手指驟然縮緊。
壞了，只有一張入場券！他太蠢了，怎麽沒意識到這一點！
“媽的……”以斯帖低罵一聲，沖向屋子一角的房門。可房門被上了鎖，他用盡渾身力氣也未能打開。
他又搬起凳子，狠狠砸向玻璃墻。凳子被反彈回來，落在地上，玻璃卻紋絲不動。
“出來！”以斯帖沖著空蕩蕩的房間咆哮著，“周泊！出來！他媽的，你在搞什麽把戲！”
“囡囡……”
身後的熒幕突然傳來了那婦人輕柔的呼喚聲，以斯帖如遭雷擊，緩緩轉過身去，在那巨大的屏幕上看見了一堪稱夢魘的面龐，頓時雙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婦人懷抱著嬰兒，嘴角噙著笑，眼神柔軟到令人沈溺。
以斯帖卻如墮冰窖，面色灰敗，潛意識地想低下頭，卻無論如何都挪不開視線。
這時，他的背後突然傳來一道低沈的聲音：
“紅色別裏塔，你在害怕什麽？”
以斯帖渾身一哆嗦，如芒在背。他知道身後的人是誰，可他僵硬到無法轉過身去對峙。
黑暗中，屋子正中央憑空多了個轉椅，一男子坐在轉椅上，坐姿慵懶，一手撐著扶手，雙腳前後交錯，一身的灰色套裝做成了曾在曜國風靡數個世紀的傳統樣式，像西裝又添加了古典韻味，金絲眼鏡下是一雙銳利的眸子，映著正前方的屏幕散發出的光，不怒自威。
他便是周泊，那個諾亞地心站背後的最大的“金主”，糜爛紀中最神秘的投資家，以及……
最瘋狂的“掘墓者”。
“你後悔了嗎？”周泊沒有起身，居高臨下蔑視著以斯帖，語氣冰冷，“你很喜歡那孩子啊……你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呢？希望？快樂？還是……贖罪？”
以斯帖終於慢慢轉過身來，表情已沒了憤怒，而是彌漫起了深入骨髓的絕望，嘴唇翕動半晌，艱澀地說：“不要傷害她……”
周泊歪了下頭，似乎不理解：“傷害？讓她繼續蒙在鼓裏，才是對她的保護嗎？以斯帖，你有沒有想過，這世界本就不值得被她拯救？”
以斯帖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上前半步怒聲吼道：“周泊！你要對她做什麽？！”
周泊輕推了下眼鏡，語氣晦暗不明：“別裝出這副關切她的樣子。以斯帖，她有權知道真相。”
說著他看向了屏幕，蒼老的面頰上聚起了溝壑，隱忍著比悲傷還要跟沈重的情愫：“我把該死的人都殺了，唯獨漏了你……以斯帖，人要相信報應，沒有人能逃過懲罰。那孩子是你的報應，也是我的，更是全人類的報應。她可以是救贖者，也可以是……送葬者。”
以斯帖的雙手抖得不成樣子，這時房間外突然回蕩起了主持人高昂的聲音：
“尊敬的各位來賓，今天的拍賣品只有一個——那便是，世界源初的傷痕，百年騙局的小小犧牲者——黃金紀的向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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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只得在自助餐廳中徘徊。楚年嘴饞，拿了幾塊小蛋糕吃，以斯帖則啃了個羊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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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斯帖一怔，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我沒考慮過這件事。說實在的，我不覺得我能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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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斯帖遲疑地搖了下頭：“我信任你, 和我覺得自己能離開這裏, 不是一回事。”
楚年不悅地瞪著他：“撤回, 我不喜聽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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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斯帖沈著臉站起身來, 與他握了握手。
男子微笑著看向了楚年，向她擡了下酒杯。楚年有些楞神,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自稱為“本.威特力”的男人，難道說他是來結識“權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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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等席”
這個是分配座位的入場券？楚年心想這拍賣會可真是麻煩，連分配座位都偷偷摸摸。而且……
“鴻門宴，實錘了。”楚年勾住了以斯帖的胳膊，“去還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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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斯帖努力抽出胳膊，彈了她一個腦瓜崩：“我是那種很容易死的人嗎？來都來了，別廢話了。”
“來都來了”對於曜國人而言等同於魔咒，它能激發出心底隱藏最深的不甘。於是楚年耷拉著腦袋跟在以斯帖身後一起走向了自助餐廳北側的大門。
打開大門後是一條走廊，而走廊盡頭則是一紅色的實木門。
他們小心謹慎地走了過去，紅木門兩側站著兩位戴著面具的侍者，對他們微微點頭示意後，做了個“請”的手勢。紅木門當即緩緩敞開，裏面是一很明亮的小房間，沒有窗戶，目測只有二十平方米左右，而正對著門的墻壁上懸掛著一幅油畫，上面畫著一棵金黃色的樹，樹葉飄落，像是秋景。
楚年下意識地攥住了以斯帖的手，與他一並踏入房間。紅木門又漸漸閉合，一瞬間隔絕了所有外界聲音。
她環顧四周，想看看這裏有沒有監控攝像頭。然而下一剎，一股失重感猝然襲來，她向後一趔趄，手中一空。以斯帖竟在她身側消失了！
咕咚一聲，楚年坐進了一柔軟的物體中，意識短暫地斷線了幾秒，等她回過神來，眼前的場景已然轉換。
她正身處一幽暗的包廂中，面前是一方茶幾，茶幾上擺著兩瓶紅酒和一個紅酒杯，還有一碟果盤。屁股下則是紅絲絨沙發，沙發扶手為金色，雕刻著與那枚金色樹葉相近的圖案。身後的墻壁附近有兩個提燈形狀的照明物飄浮在空中，上下無規則地緩緩移動著。
外面依稀傳來了模糊不清的喧鬧聲，楚年茫然地站起身來，拉開了隔斷了包廂的紅色的“幕布”。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露天走廊，有數不清的戴著面具的人來回行走著。前方則是護欄，護欄扶手還被包上了紅絲絨，倒是與沙發配了一套。
楚年遲疑地走了過去，撫著扶手看向下方。一樓是一寬敞的大廳，大廳地板中央的圖案有些眼熟，卻想不起在哪看過。那圖案中間是一枚六芒星，被呈弧線的兩根橄欖枝托著，而圖案的最外圍被黑色的圓圈包了起來。
從哪裏看見過這個圖案……從哪裏……
突然，她的腦海中閃現過幾個畫面，一個是幽暗又空蕩的房間裏，她似乎躺在某人的懷裏，面朝上看見了天花板上印著的相似的圖案。
那懷抱原本很溫暖，但很快被奪走了。隨後是一聲槍響，有人在歡呼，喊著她聽不懂的祝詞。有人在哭泣，但聲音很快就弱了下去。
又有人抱起了她，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覺得他的眼神冷冰冰的，透著股厭惡，而她伸出手抓了抓，一股悲傷沒緣由地席卷了心臟……
楚年在昏昏沈沈間突然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下意識地抓住了護欄。這時正前方突然亮起了一道光束，她艱難地擡起頭，這才發現正前方的墻壁是一巨大的屏幕，上面先是如電影開頭般閃過了一道道特效鏡頭，最後定格在黑色的荊棘以及薔薇圖片上。
“女士們先生們，拍賣會即將開場，為了您的安全，請您回到座位上，靜候好戲開場！”
好戲開場？楚年昏昏沈沈不知所措，她看向兩側，發現那群戴著面具的賓客都一一回到了包廂中。於是她也努力回過身向後走，卻在拉開幕布的一瞬間，被一股強大的吸引力死死捉住，攸地飛了起來。
屏幕的白光驟然變得更加強烈，她驚慌地掙紮了幾下，就失去了意識。
雪花似的光點在她眼前閃爍，她像是也變成了這堆雪點中的一員，在熒屏上跳躍著，忽明忽現，吵鬧如失去信號的老舊電視機。
“我們的……孩子……”
有人在她耳邊輕聲低語，聲音溫柔，有些許曜國南方的口音，像是暖烘烘的陽光撓在了她的心上。
“叫什麽名字……真是的……你還沒有給她起名字呢……”
“囡囡……你要……健康地長大……”
“囡囡喲……”
囡囡……楚年迷迷糊糊地想，她好像很早之前就聽見過這聲音。
是誰來著？是誰溫柔地抱著她，喊她的小名？
是誰……
啊對了……
“囡囡……我們的孩子……”
楚年伸出手，抓了抓，掌心裏好像握住了一人的手指，粗糙得，帶著些許薄繭。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小小的錯誤。她在覺醒之初，回憶起的那聲“nian”，其實是“nan”。
囡囡，曾經有人喚她囡囡。
楚年忽然有些委屈，像是終於找到了安心處，迫不及待地想發洩出來。
於是她張開嘴，發出了一道稚嫩如嬰孩的哭聲。眼前晃動的黑影漸漸變得清晰，她看見了一位美麗的婦人。婦人有著與她如出一轍的黑色的眸子，披肩發垂至她的面頰。她的眼中盛著淚，像是被打碎的熒光，隱去了痛楚，染上了寵溺。
“啊啊……”楚年發不出聲音，她好像變成了牙牙學語的嬰孩，伸出小手輕輕摸了摸婦人的面頰。
可她的手中空無一物，感受不到任何觸感。婦人笑了，眼眉彎彎的，輕輕吻了她的臉蛋，然後將她放入了搖籃中。
搖籃晃啊晃，懸掛在搖籃上方的風鈴叮當作響。她伸手去抓，餘光中看見婦人轉身離去，不由急了，拍打起了欄桿。
楚年想起婦人是誰了，有一個詞於她而言幾近陌生，可每每喚出，都如一根刺攪弄著她的心脈，讓她幾乎落下淚來。
“ma……ma……”
……
以斯帖回過神來時，已身處一空蕩且昏暗的房間中。房間中沒有點燈，正前方則是一道玻璃墻，透過玻璃墻能看見懸掛在會場半空中的屏幕正放映著奇怪的“影片”，影片中是一嬰兒在黑漆漆的屋子裏發出咿咿呀呀的無含義的聲調。
他環視四周，沒有看見楚年的身影，心臟頓如安了個起搏器，狂跳到血液倒流。
出事了，可他沒想到是楚年出事了。這跟他探聽到的不一樣，怎麽會……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低頭看向手裏的金樹葉，手指驟然縮緊。
壞了，只有一張入場券！他太蠢了，怎麽沒意識到這一點！
“媽的……”以斯帖低罵一聲，沖向屋子一角的房門。可房門被上了鎖，他用盡渾身力氣也未能打開。
他又搬起凳子，狠狠砸向玻璃墻。凳子被反彈回來，落在地上，玻璃卻紋絲不動。
“出來！”以斯帖沖著空蕩蕩的房間咆哮著，“周泊！出來！他媽的，你在搞什麽把戲！”
“囡囡……”
身後的熒幕突然傳來了那婦人輕柔的呼喚聲，以斯帖如遭雷擊，緩緩轉過身去，在那巨大的屏幕上看見了一堪稱夢魘的面龐，頓時雙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婦人懷抱著嬰兒，嘴角噙著笑，眼神柔軟到令人沈溺。
以斯帖卻如墮冰窖，面色灰敗，潛意識地想低下頭，卻無論如何都挪不開視線。
這時，他的背後突然傳來一道低沈的聲音：
“紅色別裏塔，你在害怕什麽？”
以斯帖渾身一哆嗦，如芒在背。他知道身後的人是誰，可他僵硬到無法轉過身去對峙。
黑暗中，屋子正中央憑空多了個轉椅，一男子坐在轉椅上，坐姿慵懶，一手撐著扶手，雙腳前後交錯，一身的灰色套裝做成了曾在曜國風靡數個世紀的傳統樣式，像西裝又添加了古典韻味，金絲眼鏡下是一雙銳利的眸子，映著正前方的屏幕散發出的光，不怒自威。
他便是周泊，那個諾亞地心站背後的最大的“金主”，糜爛紀中最神秘的投資家，以及……
最瘋狂的“掘墓者”。
“你後悔了嗎？”周泊沒有起身，居高臨下蔑視著以斯帖，語氣冰冷，“你很喜歡那孩子啊……你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呢？希望？快樂？還是……贖罪？”
以斯帖終於慢慢轉過身來，表情已沒了憤怒，而是彌漫起了深入骨髓的絕望，嘴唇翕動半晌，艱澀地說：“不要傷害她……”
周泊歪了下頭，似乎不理解：“傷害？讓她繼續蒙在鼓裏，才是對她的保護嗎？以斯帖，你有沒有想過，這世界本就不值得被她拯救？”
以斯帖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上前半步怒聲吼道：“周泊！你要對她做什麽？！”
周泊輕推了下眼鏡，語氣晦暗不明：“別裝出這副關切她的樣子。以斯帖，她有權知道真相。”
說著他看向了屏幕，蒼老的面頰上聚起了溝壑，隱忍著比悲傷還要跟沈重的情愫：“我把該死的人都殺了，唯獨漏了你……以斯帖，人要相信報應，沒有人能逃過懲罰。那孩子是你的報應，也是我的，更是全人類的報應。她可以是救贖者，也可以是……送葬者。”
以斯帖的雙手抖得不成樣子，這時房間外突然回蕩起了主持人高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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